他在黎明前捐躯——记黄竞武烈士

在苍松翠柏丛中，在小溪清流岸畔的川沙烈士陵园里，安静地长眠着一位民主斗士——黄竞武同志（原名敬武）。民主建国会中央领导胡厥文为他撰写墓碑。碑石前常有几束含着芳香的鲜花，人们怀念着这位为人民解放事业英勇献身的忠贞战士。

可以留在美国，但是他不……

黄竞武，黄炎培的次子。1903 年 8 月 2 日生于川沙。黄炎培夫妇十分注重对子女的教育，竞武还未上学，就教他读书写字。上小学后，竞武勤学苦练，成绩优异。1916 年小学毕业，考入北京清华学校中等科，四年后直升高等科 就读。1924 年考取公费生赴美留学，先在安抵克大学学习文科，打好基础，然后进入哈佛大学攻读经济学，同时，在福特汽车厂勤工俭学。1929 年秋，黄竞武学成毕业，获硕士学位。这时，是返回祖国，还是留在美国谋取高位高职、赚取高薪。那时，祖国灾难深重，新军阀混战不休，没有一个安定环境，怎能施展自己的才华？美国经济发达，生活优越，就留在美国吧！可是一想到落后的中国更需要人才，不能忘记父辈的教导，要为祖国的复兴贡献力量。我是中国人，要用学到的知识和技能报效祖国，改变祖国的穷困落后面貌。经过一番思考，他决定回国，踏上建设祖国的征程。

可以升官发财，但是他不……

黄竞武回到上海，任上海盐务稽核所会计，恰巧他的美国老师经济学家葛利佛被聘请来华考察，指导盐务会计业务。他被选派担任葛利佛的助手兼翻译。他跟葛利佛在两年的考察活动中倾注了自己的全部精力，帮助葛利佛提出改进中国盐务会计的意见；同时也接触到了社会的实际，看到了劳动大众生活的艰难，使他更坚定了改造社会造福人民的决心。

1931 年结束了盐务考察工作，黄竞武被任命为蚌埠稽核所所长。他走马上任后，一心扑在事业上，积极整顿盐政，决心革除弊端。他廉洁自守，拒绝与奸商同污合流。他可以升官发财，仕途通达。可想不到的是他的廉洁奉公却触犯了上司，先受到停职处分，再被贬到僻处海隅的青口稽核所任所长。黄竞武起初愤懑不平。可是国民党官场如此昏愦腐败，使他大失所望。不久，黄竞武抖擞精神，又以坚定的意志投入到青口的工作中去，以身作则，以诚待人，青口风气为之一变。他又热心地在青口与板浦之间解决了交通问题，便利人民来往，活跃市场，受到当地民众的一致赞赏。

可以安享高职厚禄，但是他不……

1937年7月抗战全面爆发，继而华北失陷，东南地区也很快陷于敌手。黄竞武被迫中断了在青口的工作，辗转西撤，退到湖南，任阮陵稽核所所长。不久入川，转任重庆中央银行稽核专员。重庆尽管是战时的陪都，但照样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花天酒地大有人在。黄竞武身为重庆中央银行高级职员，尽可以养尊处优，不问政治，安享高职厚禄。然而，这一路烽火，他目睹国家危亡，人民离散，心情十分沉重。而国民党官员贪赃枉法，荒淫腐败，军警宪特到处横行，天怨人怒，民情悲愤。他对国民政府已失去信心。作为一个爱国志士，他不能不投身到抗日民主运动中去。

1941 年，黄炎培、张澜、梁漱溟等人发起成立中国民主政团同盟（1944年改称中国民主同盟，简称“民盟”）。黄竞武加入了这一组织，并任总部组织委员会委员和国外关系委员会委员。他接受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主张，积极参加各项政治活动，为推进抗日民主事业，发展民盟组织，联络海外人士不遗余力。他曾一度担任周恩来与美国人士会谈的翻译。他作为民盟青年骨干，起了日显重要的作用。

1945年8月，抗日战争终于取得了胜利。黄竞武随中央银行迁回上海，担任上海中央银行稽核专员，继续参加民盟组织活动。1946年2月，他被选为民盟上海市支部筹备委员会召集人之一。8月，民盟上海市支部临时工作委员会成立，他当选为执行委员。1947年5月，民盟上海支部改组，他仍被选为执行委员。与此同时，他加入中国民主建国会，团结民族工商界爱国人士，积极开展民主革命运动。

1947年，国民党军队在内战中节节败退，国统区民主运动蓬勃兴起，国民政府对民主党派活动恨之入骨，污蔑“民主同盟及民主建国会等组织已为中共控制，其行动亦系循中共意志而行”。10月，公然宣布民盟为“非法团体”，加以取缔。民建会也不得不转入地下。黄竞武激愤不已，他对同事说：“国民党反动派严禁民主党派活动，目的是想分化、镇压民主力量，孤立中共，这是万万办不到的。”他知道只有跟着共产党，只有同国民党反动派坚决斗争，中国才有出路，才有前途。他积极投入争民主、反内战的斗争。此时，黄炎培已受到国民党特务的监视，不能公开活动。民建的重要事务就由黄竞武代为联系。1948 年下半年，民建处境愈加困难，为了适应形势需要，经民建在沪理监事讨论，决定由黄竞武等 15 人组成民建会临时干事会，黄竞武为常务干事，负责组织工作，并以红棉酒家等为秘密联络点。经黄竞武筹划，又在川沙等处开设商店作为地下转移站，协助中共地下组织做好保护和撤退民主人士的工作。之后，国民党反动政府张贴通缉布告，也危及到了黄竞武。他临危不惧，仍把他在外滩中央银行的办公室作为秘密活动据点。1948年11月，黄炎培在中共地下组织的安排下撤离上海赴解放区。黄竞武对父亲说：“中央银行叫行员签名，愿去台湾者给予重赏，愿辞职者发给17个月薪金，我是要留下来干革命。”表示了他坚持革命斗争的意志和决心。

可以避危趋安，但是他不……

1949年，为了迎接上海的解放，根据中共地下党要求，黄竞武经常彻夜不眠，收集整理国民政府“四行两局”（中央、中国、交通、中国农业四个银行和中央信托、邮政储金汇业两局）的情况和有关金融资料。中共上海地下党发动和领导群众性的反破坏、反屠杀、反迁移和开展护厂、护校、迎接解放的斗争。当国民党把中央银行重要档案、帐册装在“太平”轮上运去台湾，途经舟山海域时被撞沉，消息传出，群情激愤。国民党还要把黄金、白银、美钞、英镑等巨额财物偷运去台湾。在中共地下党领导下，黄竞武以稽核专员身份发动银行职工抗运，又通过工商界、新闻界揭露中央银行的偷运阴谋，团结金融界出面干涉。这样里应外合，共同抗争，使国民党偷运计划慑于輿论压力，未能全部实现。

1949年4月，人民解放军渡江战役前后，国民党反动派加紧对民主力量残酷镇压。黄竞武身处险境但从容镇定，他嘱咐同志将民建会的组织名册和重要文件，转移到安全地方妥为保藏，他自己坚守在原来的工作岗位上。这这时，黄炎培已绕道香港进入解放区，参加新政协筹备工作，解放区电台广播了这一消息，上海地下党秘密通知黄竞武注意隐蔽。民建临时干事会的一些同志考虑到黄竞武目标较大，多次恳切地劝他离沪暂避，并替他联系了苏州、川沙两处安全处所避居。可是黄竞武坚定地表示：越是紧要关头，越要坚守岗位，我决不能为个人安危而使工作陷于停顿。黄竞武此时正在从事一项重要的策反工作。

1949年2月，经中央银行吴藻溪介绍，黄竞武已与中共上海局策反工作委员会李正文接上了联系。他利用同学关系，使国民政府财政部所属武器装备十分精良的税警团同意在条件许可时弃暗投明。他还辗转与国民党某军的要人取得联系，谈判“虚江湾闸北一线，俾我军入沪”。经过反复商谈，正当约定垂成的时候，5月12日上午9时，距上海解放仅13天，当他再约对方代表到中央银行四楼他的办公室面议时，被预伏着的国民党保密局特务绑架，蒙上眼睛，押上警车，飞驰而去。

黄竞武被押往南市车站路190号监狱。据幸存难友回忆：5月12日那天，我们看到特务押送进来一位戴玳瑁边眼睛，身穿浅色西服，身材胖胖的“新犯人”。面对特务的吆喝，从容不迫地走进 5 号监房。特务们为了得到民建的名册文件，对黄竞武使用酷刑，拔掉他两手指甲，逼他招供。但黄竞武坚贞不屈，敌人一无所获。5月17日深夜至翌日凌晨，特务们每隔20 分钟提审一人，严刑拷问，先后有 13 位革命志士遭受不幸。黄竞武是第八位被传讯出去的。他们都没有回监。

上海解放后的6月2日，在解放军的帮助下，从监房北角一块掩有浮土的菜地上，深挖 4尺，找到遗体13具，都被五花大绑，头缠布套，遍体鳞伤……。其中一具体形较胖，颈缠绳索，指甲剥落，小腿断缺，一目被挖，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经亲属辨认无误，黄竞武已被敌特残害，英勇就义。

1949年6月3日，上海《大公报》《新闻日报》同时以《匪党杀人，惨绝人寰，爱国志士被活埋》的醒目标题，刊登烈士遗体照片，揭露了国民党特务的这一残暴罪行。噩耗传出，上海人民为之震动。6月4日，周恩来同志代表中共中央赶到黄炎培住处表示慰问。上海市党政领导陈毅、潘汉年、沙千里等纷纷电唁黄炎培家属。民建会在浦东大厦为烈士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忠骸公葬于川沙烈士陵园。一代英烈，永为后世敬仰。

黄炎培与家人

黄竞武

黄竞武术烈士之墓